一路上,看到的人,无不好奇将目光转移到赵菊兰身上,他们有人羡慕,有人好奇,第一回见到有人头上钗的这么漂亮的发卡。
有人则纯粹是出于本能的怀疑,不知道那东西是什么,当他们看出门道来之后,就惊叹,这社会发展的太快了,前些年人们还吃不饱穿不暖,没想这几年,集市上连这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也有了。
赵菊兰一路上都激动地心花怒放,从来没有感受到这种被万人仰视,众星捧月的感觉。
就这样,再往前没走多远,他们就遇到了同生产大队的牛从军。
还是大庆先看到的,他激动地喊道:“臭娃,臭娃在那里。”
一听臭娃,赵菊兰就想到了牛从军家的老大,好奇地问:“臭娃在哪里?”
虽是同一大队人,但在集市上碰见,还是有种老乡见老乡的亲切感。
“在那。”大庆伸手指着距离他们不到一百米远处说。
那里有个小摊位,周围也有其他摆摊的,旁边围满看热闹的人。
“野,还真的是臭娃。”赵菊兰微微一笑,激动道:“他彩梅娘娘也在哩,走,过去看看,他娘娘在干啥哩。”
说着,拉着她男人的手,挤着人群走了过去。
远远,牛有铁一眼就看到了牛从军,他媳妇正坐在一个小马扎上,微微低着头,像是害羞似的不声不响,牛从军则站在小摊前,时而双手叉腰左看看右看看,时而突然想起什么,挥舞双手,不停地跟来来往往的客人打招呼,嘴里吆喝着什么,牛有铁不知道,但大概的猜到他肯定是在贩卖什么。
他的儿子坐在他妈跟前,手里玩弄着一只铁皮青蛙,无忧无虑,她的女儿正在整理什么。
再往前走了几步,牛有铁才终于知道,原来这一家子正在摆摊卖鞭炮。
记忆之中,牛有铁知道牛从军是个心灵手巧的人,前世在九十年代的什么时候,他将一个大喇叭,连接到了一个复读机上,然后就在村子里连续播放了三天三夜,声音大的周边村子里的人都能听到,最后被人举报了之后才消停下来。
据说,那时候他是偷了公家的电,用公家的电播放了三天三夜的流行歌曲,领导得知此事,派人把电线给剪断了。
再到后来的什么时候,牛有铁记得他又自制了一批假洗衣服,骑上二八大杠跑去集市上贩卖。
再到后来,买了一辆三轮车开始上门收粮食。
总之,在牛有铁印象之中,这个人除了目不识丁外,其他任何事都难不倒他,动手能力极强,而且,比如接电的活计,都是他自己摸索出来的。
很快,牛有铁一家子人就来到了牛从军的小摊前。
看到郭彩梅害羞似的坐在一边,赵菊兰主动走过去跟她打招呼。
大庆和二庆看到臭娃在玩铁皮青蛙,兄弟俩就又好奇又羡慕,尤其是大庆,很想摸摸它。
臭娃见是大庆,也没像以往那样吝啬,主动把铁青青蛙拿给这兄弟俩玩,还教他们怎么让青蛙跳起来。
“牛铁蛋,你一家子清闲的,跑来赶集,不去牛怀民的事上呀?”牛从军主动走过去跟牛有铁打招呼。
同时拿出烟给牛有铁散,牛有铁也没客气,伸手接过来,点燃,然后叼在嘴里佯装在抽。
一边回答牛从军的问话,说:“门户交代给人帮忙行了,干活的事,我二哥替我干了,眼看就剩几天过年哩,挤时间来置些年货。”
牛从军也没咋听他说的话,突然自顾自地“唉”了一声,叹气道:“踏马的,这买卖不好做啊!辛辛苦苦了好多天,拿来干脆就没人问。”
牛有铁瞅了瞅,发现他做的鞭炮大都是手工卷的,用的是比较糙的纸,当然,牛有铁知道这些并不影响鞭炮的威力,主要是他做的鞭炮,全都很粗糙,颜色也不好看,不像其他人卖的,人家做工精良,还会在最外层裹一层薄薄的红纸,一看就比较专业。
牛有铁知道,这些鞭炮,全都是牛从军带着他媳妇以及孩子,用火药枪里的火药,一枚枚亲手自制的,相较于其他小商贩,已经算是很了不起了。
“你这炮,能响不?”牛有铁试着问道。
“咋能不响?”牛从军立刻道:“我敢保证,我的炮响起来,比其他任何人的炮都要响,就只是,我的炮看起来不好看,他们就不来买。”
“你试响一个看看。”牛有铁说。
“响一个?”牛从军似乎明白了什么,略一沉吟,立刻面露出微笑来。
噗的把嘴里剩下不多的烟吐到地上,从炮盘里抽出一枚,用滑轮打火机点燃,丢在他的摊位前。
嘶嘶嘶,砰……
那炮一瞬间爆响,震得周围人纷纷回头瞅向了牛从军的摊位。
很快,就有人走过来问价格。
一番操作,牛从军居然还卖了十几枚,收入了九毛钱。
“你刚刚不给我说,我都没想到给人试试。”牛从军咧嘴笑道。
牛有铁接着又道:“待会你多拿几个,喊他们让开,当他们注意到你时,你就把炮点燃,多响几个,再解释你的炮的优缺点,然后叫他们来买。”
“行行,我就照你说的试试。”牛从军激动道。
随后,他按牛有铁说的操作了一番,果然,那些围观的人,纷纷涌到了他的摊位上了。
牛有铁笑着道:“你先卖着,我走了,对了,卖不完给我留下,过年我就买炮了。”
“行行,你去逛吧。”牛从军随声附和道,然后就开始忙碌了起来。
“没想你还有两下子的嘛!”赵菊兰一脸羡慕地瞅着她男人说:“刚刚要不是你,他彩梅娘娘家的炮就没人买。”
牛有铁笑了笑,谦虚地道:“我也是随口那么一说,哪有啥本事。”
“行啦你!”赵菊兰撇撇嘴,有感而发道:“你说你,还有啥我不知道的?这么多年,原来你一直隐藏着实力,害我一直以为你……”
“以为啥?”
“以为你瓜的,光只知道打牲,以为你打又打不到,还不务正业……”
牛有铁不想听媳妇说这种话,看到卖鞭炮的旁边有专门卖红纸的,就拉着媳妇说道:“走,去那边揭几张红纸,回去了写对联。”
赵菊兰一听觉得也是,想了想,说:“咱屋里门上得五副对联贴。”
“就是,”牛有铁道:“大门上一副,三间厦房上三副,还有厨窑门上一副。”
“就是,去买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