尽管婚事已撮合成功,并且订好了吉日,但这并不完全说明最后女方一定会嫁给男方,在这中间,还有个最重要的环节——彩礼。
常言道,嫁出的女儿泼出去的水,娘家人除了祝愿女儿幸福外,还得向男方收取一笔彩礼,毕竟辛辛苦苦养那么大,也不容易。
而且,现在牛有金和杨宝凤两口子,还等着用嫁了女儿的钱,给儿子娶媳妇呢。
尽管嫁了大女儿,得了一笔彩礼,但几年前,因为箍窑,钱也基本上花的七七八八了。
如今再不收一笔彩礼,儿子的婚,估计就要黄。
看这桩婚事,从一开始,老爷子的牵线搭桥,到现在都进展的很顺利,杨宝凤便开始在心里打起了小算盘。
想当初,她嫁大女儿时,她和她男人因为心软,没经验,只开口要了两百块彩礼。
而现在,放眼于麻油大队周边,方圆几十公里外,到处都是四百块彩礼。
再拿前些日子,他们给儿子看的养马大队,姓龚的一户人家的女子来说,人家一开口就要了四百五十块钱彩礼,而且在这基础上,还要求男方家里必须有“三转一响”。
两口子当时吓了一跳。
不过真要是给儿子娶媳妇,他们也并非完全凑不出钱。
毕竟,家里还槛着三头乳牛,随便拉去卖一头也都能凑够,再不行,卖些余粮,家里还有好几个大麦秸垛,卖了再凑凑,也都能够。
但这些家底是她两口子辛辛苦苦奋斗多年才积攒下来的,又怎可能说卖掉就卖掉?
何况,她家还养了两个大闺女,嫁了还能抵不了给一个儿子娶媳妇?
这事真要是传说出去了,还不得给队里人,拿沟子笑死!?
总之,杨宝凤已经决心铁定要从李会宁家狠狠刮一笔彩礼,毕竟,她知道李会宁是大夫,给人看病赚钱,家里也不太可能缺这么点彩礼钱。
她看着李会宁父亲脸上灿烂的微笑,先是想了四百块钱,觉得容易,也许容易罢,接着,她又在心里默默加了五十块,这样,就刚好抹平给儿子娶媳妇的钱。
但又觉得自己把女儿养那么大,也是花了不少心思,而且,牛新玲在十一二岁的时候,还因为害了一场大病,也花了她不少钱,就觉得……
就这样,又小心翼翼地加了五十块,一共五百块钱彩礼。
“五百块!”杨宝凤在嘴里默念了出来,感到很不可思议,这么多钱,都能买一头超大的犍牛了。
不过看这家人都高高兴兴的样子,就又觉得加的有点少了。
就这样,一边自我安慰,一边在心里默默,将女儿的彩礼增加到了六百块钱。
这时候,当她再默念出来,就感到恐慌,毕竟这已经是很大一笔钱了。
又怕一开口,惹得亲家人不高兴,最终破坏了这桩好姻缘。
于是纠结的心烦意乱,这一刻,她恨身边没一个人帮她出主意。
巧的,这时赵菊兰走了过来,她端着一碗炒板栗,打算当下酒菜。
灵机一动,杨宝凤就拉着赵菊兰走开了,来到厨窑,悄悄把彩礼的事给赵菊兰说了。
“六百有点,呃,我觉得有点高了。”赵菊兰说道。
“哪里高了?”杨宝凤试图驳倒她的观点,接着她就拿赵菊兰当年结婚时的彩礼,说:“你当年结婚要了一千五百块,那是几年前了吧?我现在要六百块钱还高啊?连你当年的零头都没有。”
听了杨宝凤的话,赵菊兰无话可说,但又不能因此而让她大嫂子直接张口跟人家要那么多彩礼。
作为长辈,为了侄女幸福,赵菊兰想了想,觉得还是得劝导一下,至于她大嫂子听得进去,听不进去,就是她自个的事了。
“啊这样,嫂子,听我说,要个四百块就差不多,我觉得,你知道,现在彩礼到处都是这个价,咱要多了也不太好,毕竟咱是为了咱女子,能把日子过得好,而不是纯粹为了卖女子。”
赵菊兰说完,杨宝凤没有搭腔,赵菊兰便转身走开了,杨宝凤恨恨地瞪了赵菊兰一眼,转身往窑外走,一边在嘴里小声地嘀咕道:“盼人穷!就是一盼人穷。”
回到酒桌上,便立刻笑颜展开,对着李会宁父亲道:“亲家,你好酒量,来,我再给你倒一杯子。”
说着,抓起酒瓶,又往李会宁父亲杯子里倒酒。
李会宁父亲只是赔笑,此时此刻,他已经很不想喝了,却嘴笨的,不会婉谢,只好看着对方倒满。
杨宝凤接着,把她想要的彩礼钱,悄悄说给了老爷子,老爷子听了很不高兴,脸色瞬间变得凝重,恼的没有搭腔。
杨宝凤也没再管老爷子,知道这件事,唯一能拿事的人就是她和她男人。
看她男人喝得正嗨,伸过手拧了一下,成功地引起了她男人的注意,此刻,牛有金尽管已经喝得近乎不省人事,但媳妇的“拧”一下子让他清醒了三分。
他一边跟李会宁父亲攀谈,一边下意识听着媳妇的嘀咕。
杨宝凤简单把想要的彩礼钱说了一遍,尤其是把数字,连续“六百六百六百”地重复了三遍,最后说道:“就这样,你现在说,当着大家的面儿说。”
牛有金大概的听了个耳音子,便想也不想,直接说了出来。
他对李会宁父亲说的是八百块钱的彩礼,理由是不要求对方家有没有“三转一响”,只要双方好好过日子就可以了。
杨宝凤一听她男人说八百块,惊得咋舌,连眼睛都瞪大了,心里咯噔了一下,猛然间,感觉像是闯大祸了一样。
没想,李会宁父亲居然没有反驳,仍然是一副赔笑,憨实的样子,便松了口气。
因为她男人已经把话摆出来了,她也不好再说什么,就只好本着走一步看一步的心态了。
李会宁父亲听了那个数字,虽然没做任何反应,但他突然大口地喝起了酒,连着喝了两杯,心里的剧烈反应才映到了脸上,现在,他的脸比刚刚还红,红的发烫。
放下酒杯的一刻,老人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,一时间,嘴角的肌肉都不由地抽搐起来。
当然,李会宁也是一脸的讶异,加无语,却又很无奈,无奈的时候,又莫名的尴尬。
瞅了瞅他姐,发现她姐正在地院里闲转悠,这一刻,他知道只有他姐才能帮他讨价还价,而且还不会显得太突兀,但是他又不好就此走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