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菊兰象征性点了点头。
紧接着,牛有铁又随口问道:“另一个呢?”
“另一个——”
赵菊兰笑了笑,说道:“另一个是俊俊的表弟么,叫省娃,要饭,也是俊俊喊他要的。”
牛有铁无语道:“可真是一对亲表兄弟!”
“就是,他俩是亲亲的表兄表弟哩。”赵菊兰郑重地道,说完,就忍不住笑了起来。
“行啦行啦,吃饭,吃完饭,咱还要去你娘家哩!”牛有铁催道:“路上雪厚的,不知道能不能骑成车子。”
赵菊兰点点头,去弄饭了。
她简单清点了一下,发现被俊俊拿走的,全都是蒸馍,她辛辛苦苦炸的油馍,和呥面饼都在盆里,心里便踏实了。
随后,便把饭端到炕桌上,然后一家人开始静悄悄地吃饭。
席间,牛有铁想到什么,突然开口问道:“娃他妈,咱十爷还养狗着没?”
记忆之中,他知道他十爷以前是个老猎户,家里养着很多猎犬,以及土狗。
“养着哩。”赵菊兰说:“咋啦?”
“没咋,我就只是想,再给咱屋里养几条狗,拿来看门。”
牛有铁说:“你看今天这事,屋里没个看门狗,万一,哪天我进山打牲了,屋里剩你一个人,突然来个叫花子,你咋办?他强闯进门,拿吃的还好,把你堵住了,你咋办?”
这两句话,一下子把赵菊兰问的语塞,同时令她感到莫名的恐慌。
事实上,以往她都从来没想过这些事。
当然,以前她家穷的叮当响,自家人都没吃的,叫花子来了,又能奈何?那时她都饿的半死不活了,还怕有人欺负她不成?
微微一顿,爽快地道:“能行,要是有狗,你就买一条,狗其实也好养,混着牛草也能喂。”
“就是,买条狗来看门是好事。”
高蓝英接着道:“你两口子不知道,今早上差点没把我和你俩娃吓死!多亏了是我,要是菊兰一个人的话,像俊俊那种高大个,强闯进门,欺负菊兰的话,她喊谁去?有条狗,好歹它还咬人哩,既就是‘咣咣’咬几声,也能吓唬吓唬人哩。”
就这样,快速地吃完饭后,赵菊兰就忙着去打扮自己了。
洗碗的事,高蓝英接手了,牛有铁也没想着收拾自己,看起来闲的,正在跟黑球玩耍。
大庆和二庆得知要去他们舅舅家,俩小子娃就高兴的跳起来。
“换衣服,把衣服换了才能去,不换就不去。”赵菊兰习惯性说道。
此时,她已经换上了她的新衣服,是一身板板正正的中山服,没有一个令人讨厌的补疤。
完了后,还把她结婚时的红色纱巾拿出来,围到了脖子上,对着镜子照了照,然后露出满意的笑。
接着又把她男人买的雪花膏均匀地涂抹在脸上,再穿上了新棉鞋,一瞬间,整个人都焕然一新了。
高蓝英看到后,笑着调侃道:“大庆,你看你妈穿的新的,喜的,洋气的,就像新媳妇一样了么。”
大庆嘿嘿一笑,也麻利地把他的新衣服换了上去,然后给他奶看。
高蓝英又夸赞道:“嗯,我大庆也喜的很,洋气的,明儿长大后,肯定能娶个乖媳妇。”
“奶,你看我!”二庆也臭美道。
“嗯,你也喜的很......”
就这样,赵菊兰和俩儿子已经换好了衣服,而此时,她男人仍是无动于衷,看起来就好像一点也不想去她娘家一样。
猛然间,赵菊兰都有些自卑了,心里莫名的难过。
事实上,在她看来,她男人之所以不积极,那都是因为她父亲,当初索要了高额彩礼,也正因为如此,她每次一想起这事,就觉得,很对不起她男人,而且,这种自责感,一直持续了多年。
没想今天,这感觉居然会这么强烈,猛然间,她都委屈的想哭了。
这时,大庆和二庆已经高高兴兴地坐到了二八大杠上,兄弟俩一个坐前梁上,一个坐在了后座上,净等着他们父亲来骑走。
看着她男人逗狗逗的那么专注,高兴,赵菊兰都不想去催喊了。
人要靠自觉,她这样催着,有什么意义?
这样的一想,就又莫名的感到委屈,还很生气,本来打扮的那么好看了,想让她男人夸夸她,现在一下子都不想了。
就这样,努着嘴,环抱双臂,不声不响地坐在炕沿上。
片刻后,牛有铁突然想到什么,急忙往厨窑走去,看到他媳妇早已经收拾好,坐炕沿上等着,他这才恍然大悟,走过去赔笑道:“啊,呃,刚,刚刚我在忙,都差点忘了,你,都不提醒我一下?”
说完,看媳妇美的过分,就随口夸了一句,“野,你把自己打扮这么秀溜,是上哪去相亲?!”
看他媳妇还是没吭声,他又跨前一步,伸手把那微微露出一角的红纱巾,撩了一下,笑着道:“野,我才看着,你还偷的围上了红纱巾,你这,还真当新媳妇去呀?”
他知道,这条红纱巾结婚的时候,媳妇只戴过一次,之后就一直锁在箱子里,平时她也不戴,主要是不敢,害怕被人看到笑话,没想媳妇终于大胆地戴上了,这点也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。
而这时,媳妇终于有反应了,她噗嗤了一声,然后就才从炕上下来,转过身去,把纱巾从脖子上解了下来,一时间,脸都红了。
事实上,刚刚围的时候,她就怕给人看到,因此都还用衣领遮挡了的,没想,还是给她男人看到了。
“戴上,戴上!”牛有铁拾腿上前,从媳妇手中抓过红丝巾,然后亲自给媳妇戴了上去。
“这么好看的红丝巾,你还不戴,怕啥?”牛有铁笑着道。
“哎呀,不戴!”赵菊兰含笑怯怯,半推半就间,越发不好意思了。
这时,高蓝英笑着道:“戴上,快戴上,没人笑话你,相反,笑话你的人,她自己还没这纱巾哩。”
终于,赵菊兰没再反抗了。
她松开手,让那性感的红纱巾留在她那纤细修长的天鹅颈上,尽管看起来跟她的一身中山装有一百万个不搭,但在牛有铁看来,这就是最时髦的。
嗯,又土又清新那种。
随后,牛有铁也穿上了媳妇帮他缝制的新衣裳,站在镜前照了照,气质一下子提升了十个档次,想在他媳妇面前臭美一下。
回头间,发现媳妇笨笨地拿着他的双管猎枪走了过来。
牛有铁一愣,“你......拿这弄啥?”
赵菊兰浅浅一笑,说:“我知道你萦心的,一直想打牲,去了我娘家,门前,‘担水山’上就有狍子哩,你想打就去打,十爷估计也闲着哩,你爷孙俩就一起去。”
说完,有些腼腆地把枪挂到了她男人肩膀上。
“哦!”牛有铁微微一怔,随即,看着媳妇那笨拙的讨好他的样子,一时间,竟都还有些小感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