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嗯,是68块钱。”赵龚许说,囿于这么点亲戚关系,他看起来总是很不自然。
就这样,谈拢价格后,牛有铁便说道:“是这样,达达,你给我找几根绳子,先把狗拴住,黄午了,我还要和我十爷进山打牲哩,回来了再拿狗,顺便把钱拿来给你。”
“能行,我给你拴。”赵龚许激动道。
说着,想到什么,忙又道:“有铁,你俩想进山打牲的话,就去担水山,最近狍子多的很,运气好的话,还能打到哩。”
说完,就忙着找绳子去了。
这时,从厨窑里走出一个年约五十来岁的妇女,笑吟吟对赵作民说道:“快回来,饭好了,作民,把你十爷,你丈哥喊上,回窑吃饭来。”
“不,不了,娘娘。”牛有铁客气地道:“我丈姨做了饭了,要回去哩。”
说完,就匆匆忙忙往大门外走。
此时,那妇女热情的,箭步走了过来,赵世海行动不便,慢了两步,结果被一把拉住,大声嚷道:“世海达,你急的弄啥去呀?我又不吃人!看把你紧张的。”
这时,牛有铁已经和赵作民走出了大门,俩人脚健如飞,眨眼功夫,就走远了。
回到家时,饭刚刚做好。
“你俩弄啥去了?咋这时景了,才回来?”马小凤耍笑似的问道,一边冲牛有铁仰慕地笑着。
赵作民说道:“去五队,给我姐泡了一瓶药酒,又跑去龚许达达屋里,买了几只狗,谁知道就这么晚了。”
“啥?给你姐泡药酒?”马小凤笑着纠正道:“明明是给咱妈泡的,你看你,嘴笨的,连话都说不清,还有名的,说你念过书,我看你是把书念到脚趾头上了。”
“快,快端饭,还瓷着干啥哩!”范改花急的催道:“有铁,你快往窑里走,去吃饭,甭管屋里了,端饭的事,作民来端。”
牛有铁便没再客气,走时,他开口问道:“丈姨,我丈叔呢?还没回来呀?”
“嗯,还没有么!”范改花一脸黯然地道,微微一顿,便看向赵作民,说道:“作民,你去五队,你六爷屋里,喊你达回来吃饭,甭到时候,还怪人不喊他。”
马小凤冷哼一声,大声嚷道:“喊啥哩!不喊,到吃饭的时景了,他还不知道回来吃,还要人喊,谁给惯的怂毛病,天天光只知道打牌,又不是下地干活去了,把自己看的金贵的,吃饭了,还要人主动跑去喊。”
范改花知道儿媳妇说的话很在理,而且也很解气,但她就是不敢照做,她怕她男人不分青红皂白地打她。
于是,偷偷给儿子使了个眼色,赵作民看懂了,但这一刻,他却不想去,他知道去六队,来来回回得跑四里路,有跑去再跑回来的功夫,他早都吃完饭,睡了一觉了。
再说,他还想跟着他丈哥进山去打猎,怎么可能会把时间浪费在这上面呢?
就没去,随手端了两碗饭,就往窑里走了。
范改花无语,又不想扫大家的兴,深深叹了口气,阴沉了一会脸,随后便也忙去了。
牛有铁来到餐桌前坐了下来,自来熟地端起碗吃了起来。
眼前的炕桌上只有三个菜,一碟酸白菜丝丝,一碟凉拌红萝卜丝丝,一碟土豆丝丝,这三碟菜,唯有土豆丝丝里面有点油花,其他两碟都是酸的。
看的牛有铁舌尖上直冒酸水。
面是一锅子面,换句话说,是大杂烩,他给了那么多肉,这碗里,他却连一片肉都没找着。
赵菊兰经管几个小子娃吃开后,便端着碗坐到她男人旁边。
“你看,他妗子抠了不?锅里连一片肉都没放,你还希图她能给你丈姨做来吃。”赵菊兰撇撇嘴,无语地道。
“吃嘛,下回不拿就是了。”牛有铁道。
此时,他也饿了,端起碗就哗哩哗啦往嘴里扒。
赵菊兰吃了一会饭,突然想到什么,好奇地问:“十爷好着没?”
“好着哩。”牛有铁说:“就只是,呃,我看他,呃——”
他没有说下去。
赵菊兰说:“我听妈说十爷多些日子了,都没出过门,一个人整天窝在窑里,也从不跟外面的人来往。”
牛有铁微微一顿,笑着说道:“其实,十爷并不是不想出门,他只是想打牲,没人陪他去。”
“那你喊他了吗?他愿意和你一起去吗?”
“喊了,他要去。”
这时,马小凤和她男人每人端着一碗面走进了窑。
马小凤热情地道:“阿姐,丈哥,盐浅了不?”
“不浅,刚好合适。”牛有铁回答道:“你两口也吃么,还待在厨窑干啥?”
说完,回头瞅了瞅他丈姨,不见人影,好奇地问:“我丈姨呢,叫来窑里吃呀。”
“丈哥,你甭管她了。”马小凤笑着道:“她想待在厨窑里吃,就叫她待厨窑里。”
说着,拉了个椅子坐了下来。
牛有铁有些无语,尽管他知道这年代女人吃饭是不能上桌,可是这一刻,他很想把他丈姨喊过来一起吃,但想了想,还是算了,他丈姨一辈子了都没上过桌,这一会,即便是喊来了,给足她底气,她自己,也有可能都不习惯。
片刻后,范改花端着碗,边吃边走进了窑,笑吟吟对牛有铁说:“大庆他达,你好好吃,面还多着哩,吃完我再给你挑一碗。”
“妈,你吃你的,甭管他,吃完他自己知道去挑。”赵菊兰说道。
正这时,一只狸花猫呼啦一下,从天窗上跳下,稳稳落到炕台上,卷着尾巴,喵呜了一声,然后从炕台上跳到桌前,微微仰起脑袋瞅着马小凤手里的碗,强调似的“喵呜”了一声。
马小凤不耐烦,跺脚吼道:“你这死猫,你死开不!看我把你一脚蹬死了!”
那狸花猫被吓得往后退了一截儿,然后机警地绕到牛有铁身后。
可还没站稳脚跟,下一刻,一个笤帚疙瘩就飞了过来,狠狠打在狸花猫身上。
狸花猫受惊,“哇呜哇呜”着跑开了。
紧跟着,马小凤就凶巴巴地嚷道:“一天天的,不知道去抓老鼠,光知道跑来跟人要吃的,要你这猫弄啥?把你饿死去!”
看着那狸花猫生生被打跑,赵菊兰一瞬间都无语了,心说她弟媳能有那么恨它吗?
牛有铁停下筷子,好奇回头朝窑门外看去,此时他发现那狸花猫又蹲在菜园子的墙上了,不停地舔舐着爪子,一副凄惨的样子。
这时,范改花端着碗走了过去。
马小凤见状,立刻嚷道:“你弄啥去?甭把面糟蹋的,给猫吃了!人都没啥吃!你给猫吃了面,你自己就甭吃了!”
范改花没有搭腔,瞅了那狸花猫一眼,便往厨窑里走去。
那狸花猫紧跟着也往厨窑里走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