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下回你去哪里打牲,我也跟着去。”饭桌上,老爷子倔强地道:“我腿已经好彻底了,去了一趟胡同,都没感觉有啥难受的。”
“再将息些日子去。”赵菊兰没好气地道:“你这刚刚有了好转,一下就想进山,万一严重了咋办?”
“严重不了,我这腿硬强的很。”老爷子犟道:“真的,我自己的腿,我能知道。”
赵菊兰不再说话,吃了一阵子,突然想把买收音机的事说给父亲,但看她男人半天都没开口说话,于是也就沉默住了,她知道她男人肯定想来一个惊喜。
确实,这样的惊喜是会真的惊喜到老爷子的。
就这样,一家人馋馋地吃了一会功夫,牛有铁突然开口说道:“阿妈,黄午了,我想和大庆他妈去集市上逛逛,主要是为了灌些胡麻油,所以,就俩娃就丢屋里了。”
“能行么,你两口子就放心地去。”高蓝英干脆地道:“不过,你可得把娃他妈看好,一定要敬事,怀了身孕,很容易动胎气。”
“好,知道了,妈。”牛有铁有些不耐烦,两世为人,好歹这点知识他还是知道的。
随后,牛有铁就挤时间把麻油河上,剩下的鱼虾搬弄回来,放进了冰窖中,只留下一小部分,以备第二天使用。
完了之后,就骑着自行车,稍着媳妇一起去集市上了。
到了集市上的时候,夕阳才慢慢地开始往下坠,此时,距离天黑还有些时间。
为了给父亲买收音机,牛有铁带着媳妇先来到最大的永合供销社,这个供销社,有点类似于前世的小型超市,店内面积至少有一两百平,除了高端的电视机等大件物品外,其余的都应有尽有。
此时,由于是过年期间,店内游逛的人比平时多了好多倍。
牛有铁拉着媳妇的手,挤开人群,直奔向了电器货区,这里也围了不少人。
牛有铁知道,这些人大多数都只是跑来看热闹的,而这些人一般都是十天半年不赶一回集,赶一回就得把集市从头到尾逛个遍,自然也少不了看看这种高科技东西。
售货员也给他们耐心地讲解着如何使用,以及调频的方法等。
售货员身后是一个大木货架,上面大大小小,摆了有几十台机器。
摆在货架最上面的一排,有几款都是这年代最流行的红灯牌的,其中一款红灯牌711型号的,已经算是最初代的老物件了,但也算得上是干部家庭“四大件”的标配。
牛有铁知道,这款机器为电子管的,其实在两年前就已经被淘汰掉了。
主要缺点就是又大又笨,还非常的重,大约有将近20市斤的重量,很不方便携带,而且,开机后还得预热三分多钟才能出声,极为耗电,在那时候,人们习惯叫它“电老虎”,而且相比一些平价款的收音机,这款价格还不便宜。
下面的一排,大多是熊猫牌的,即熊猫B-701,熊猫B-802,熊猫B-803等等,这个牌子的大多是晶体管的,以木质共鸣箱模拟立体声,便于携带,当然价格也更高,被一些知识分子所喜爱,价格一般在50到55元之间。
再下面一排则是春雷牌,晶体管台式的,售价在65到85元之间,这款也算是结婚彩礼“三转一响”之一,深受一些年轻人的喜欢。
当然还有海燕牌,牡丹牌,牛有铁知道,这些都算是高档货了,这些都是广播站专用级音质,信号强度更佳,尤其是牡丹牌,售价一般在最低都是180到220元之间。
这年代,能听得起这款的,都是高干家庭了。
当然,牛有铁知道,还有一些国外牌子的,比如三洋,索尼这些,但一般都是很难买到的,或者只能从黑市上去花大价钱买,价格都抵得过一台黑白电视了。
经过一番简单的了解后,牛有铁便想也不想就买了一款便携式的海燕B331收音机,为木质外壳,带一个黑色皮套子,以及可伸缩天线,裸机价格110块钱。
牛有铁知道这款质量不错,而且音质也非常清晰,相比他大哥家那款老红灯牌,就已经算是高档了不知道多少个档次了。
买到手后,牛有铁发现媳妇一前一后,都没说过一句贵的话,反而一直笑着强调道:“这下,达就再也不用天天跑别人家听了。”
“就是,我看着都烦。”牛有铁笑着道。
随即,他又一股脑儿买了三十节电池,这样,父亲就能听好些日子了。
走出供销社的时候,夕阳已经西坠,天虽然还没黑,但整个集市上已经看起来暗乎乎的了。
牛有铁引着媳妇,打算去摆摊的地方买些日用品,就在路过邮局的时候,一个熟人出现在他的视野中。
牛有铁还没开口向对方打招呼,对方就远远地向他问好了。
同时还一边笑着调侃似的说道:“上回你和作民,还有你十爷运气好的,不但打到了狍子,还打到了狼,连我都把你爷孙几个服了么!”
牛有铁笑着道:“哪有,都是我十爷打牲经验丰富。”
“龚许达达,你一个人来赶集呀?年过得可好呀?”赵菊兰拾腿上前,笑着问候道。
“胡过哩!”赵龚许随口道:“能过多好!”
说完,紧接着,他面色突然严肃了起来,凑近赵菊兰问道:“菊兰,你该知道你妈住院的事么?”
“啥?住院?”赵菊兰一愣,瞬间,腿软的都快站不稳了。
牛有铁也是一脸的懵逼,心说,他仗姨好端端的,怎么可能住院了,难道她生病了?
这时,赵龚许又声音沉沉地说了一遍,赵菊兰听的,一瞬间眼圈都红了。
赶忙问道:“到底是咋啦?我妈,我妈.......年,年前我去,去看她的时候,她还,还好端端的,咋,咋就......”
说着说着,就不由地结巴了起来。
“这事,其实我也是听人说的。”赵龚许小声地道:“也就是那天,你达回来之后就把你妈拉住打了一顿,可能是输了钱了,再加上喝了些酒。”
微微一顿,接着又道:
“当然,也可能是怨你和你娃他达那天提前走了,没等他回来,所以也生气了,当然,我想大概也跟这个有关系。”
一听这话,赵菊兰都疯了!
心说她父亲能把她母亲打到住院的程度,肯定是非常严重了。
事实上,从小到大,她就一直看着父亲打母亲,一直打到她长大,现在还在打,而每次打的凶狠程度,她想都不敢想。
下一刻,她都没问严不严重,就直接说:“我妈人呢?现在哪个卫生院?”
“就在永合卫生院里。”赵龚许急切地说道:“都好多天了,我一直还以为你都知道,既然.......那,你两口子赶紧去看,你妈恓惶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