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山河在心里算了算李仕山的工作时间。
当年高考结束,他陪着李仕山去参加乡镇公务员面试。
李仕山满打满算也就工作五年多一些啊。
从最底层的办事员,爬到正儿八经的处级县委书记宝座,这中间隔着整整五道阶梯。
这晋升速度,已经不是天方夜谭了,简直就是神话故事好嘛。
然而,看着李仕山脸上那抹熟悉的、带着点促狭意味的笑容,陈山河心底疯狂滋长的那个不可思议的想法,正无比契合地重叠在一起。
“哈哈!”李仕山瞧着陈山河那副彻底懵圈、世界观崩塌的模样,得意劲儿简直要从眉梢溢出来。
他先是把那张问卷三下两下折好,揣进裤兜。
这玩意儿也就逗逗陈山河,真要让外人瞅见,他这县委书记的脸可就丢大发了。
“行了,别在这儿杵着了。”李仕山语气轻松,笑着调侃了一句,极其自然地一把拎起好友那个半旧的行李包,另一只手熟稔地揽住陈山河瞬间变得僵硬的肩膀,半推半拉地就带着他往办公室外走。
走廊里,眼前的一切,又在印证陈山河那个荒谬绝伦却又挥之不去的答案。
沿途经过的干部,无论男女老少,只要视线触及李仕山,立刻像被按下了暂停键。
他们脚步钉在原地,身体下意识地微微前倾,脸上瞬间堆砌起近乎谄媚的恭敬笑容,声音清晰。
“书记!”
“书记好!”
“书记您忙!”
一个眼尖的看见李仕山手里拎着行李,小跑着就凑上来,腰都快弯到九十度:“书记,我来我来,这点小事哪能让您动手!”
李仕山脸上挂着温和却不容置喙的微笑,对所有献殷勤的干部一一摆手拒绝。
直到这时,陈山河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,让李仕山给自己拎行李有些失礼。
感觉周围那些看似恭敬的目光,落在自己身上时都带着刺探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。
陈山河慌忙伸手去夺自己的行李包:“我自己……”
话没说完,就被李仕山胳膊肘轻轻一挡,压低了声音,带着不容置疑地亲昵:“别动,跟着我走就行。”
陈山河一愣,随即明白了。
李仕山这是故意做给旁人看的,是在无声地宣告两人之间的关系。
就这样,陈山河像个被线扯着的木偶跟着李仕山。
此刻陈山河感觉走廊的光线似乎都变得恍惚,脚下踩着的不像是坚实的地板,而是软绵绵的棉花团。
在他的耳边那一声声恭敬的“书记”,眼前那一张张堆笑的脸,都变得模糊而失真,仿佛隔着一层毛玻璃。
陈山河浑浑噩噩地,被带到五楼走廊最深处,一扇没有任何名牌标识的门前。
虽然没有任何标识,但所有人都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。
这里气场明显不同,空气都似乎凝重了几分。
门前的走廊,早已悄然聚集了不少干部,看那气度和站姿,级别显然都不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