穆荼荼没有回答,反而接了一盆热水转身去拧毛巾。她的动作很快,却总在碰到他伤口时突然放轻,指腹擦过他眉骨嵌着碎石的地方,指尖微微发颤。
“这些伤口是哪来的……?”
月寂没有回答,从刚才的几分钟起,他整个人就陷入了短暂的休克昏迷。
穆荼荼端来温水,用棉签蘸着擦他干裂的嘴唇。
这一下,剧烈的疼痛又让月寂全身的伤口飙血,并让其因疼痛而苏醒。
“嗬啊!嗬啊!……”
听着月寂的喘息,穆荼荼担忧地询问道。
“是不是很疼?”她的眼圈红了,就连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,“你食道溃烂得厉害,暂时不能喝水,也不能吃东西。”
她从包里掏出个玻璃瓶,里面装着淡黄色的流质,“这是营养剂,我找药店老板现配的,你试试能不能咽下去。”
月寂看着她把营养剂倒进勺子,递到他嘴边。他偏过头,躲开了。
“能说出……食道溃烂,你也是神人了……”他说。声音轻得像叹息,也带着很难评价的无语。
穆荼荼没说话,只是把勺子停在半空。过了会儿,她忽然把勺子重重搁在床头柜上,转身坐在床沿,背对着他肩膀微微耸动。
“你以为你这样很英雄吗?”她的声音闷闷的,“上次在巷子里,你也是这样,身体伤那么重基本不能活动了还自己走,差点在巷子里死。月寂,你能不能别总这样?”
“你什么时候知道我的名字。”
“你昏迷的时候说的。”
月寂闭上眼,强烈地忍受着身体带来的痛楚,环境也陷入了寂静。
“你现在在逼自己死……”
穆荼荼猛地回头,眼眶有些湿润,她摸了摸眼:“我不还没死吗?”
“牛逼。”月寂摇摇头,“我不想再管任何人了。”
穆荼荼憋着眼泪,嘴中呢喃道。
“每一次都这样……每一次我要作为旁观者看着……你们一遍遍去死。”
她突然抓住月寂的手,透过皮肤,她能感受到对方的指尖冰凉无比,指甲缝里还嵌着干涸的血痂。她把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,掌心传来她皮肤的温度,烫得他指尖微微蜷缩。
当然,这会的月寂又昏迷过去了……不然也不会放纵穆荼荼这么做。
“戏还没结束呢。”她哽咽着说,“你要是敢提前离场,我就……”
后面的话始终没说出口,而月寂也自然没有听见。
“我过去的朋友……就叫月寂,你和他一样……你们就是一个人。我们总是在半夜聚在一起玩的。
但我不想看见你再这样痛苦了……我不知道这个世界是什么,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来到这里,但是,我只有你一个熟悉的人。”
刷啦啦啦……
雨在外面下着,凌晨两点的半夜,她担忧地看着昏迷的月寂。
而对方闭上眼睛时,也在恍惚中听见穆荼荼在哼一支歌。歌声很轻,混着空调的风声,像潮水一样漫过他的耳朵,很柔,很润。
而旅馆二楼的客房里,穆荼荼正把月寂的手放进被窝,替他掖好被角。月光从窗帘缝里钻进来,照在了他苍白且苍老的脸。
外面的月亮在沉寂,不知为何,最近的阳光并不是那么强烈,而高挂在天空中的死亡之月,也显得越来越黯淡了。
穆荼荼将视线投向窗外,那里的残月不仔细看的话,竟分不清周围的星星和它。
月亮,在沉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