牛有铁沿途一直追到大十字路口,过了供销社,在入胡同的路上才追上他父亲。
此时老爷子仍是摸着黑,穷追不舍,腿脚虽然慢,但一直追着跑,嘴里不停地诅咒着各种恶毒的话,连声音都有些哑。
“达,您别跑了,在这儿等着,我和马猴一起去追!”牛有铁安慰一句。
“快,你俩快往胡同里跑,牛往胡同里跑走了。”老爷子急的提醒道。
“好的,永禄叔。”马猴接话道:“您就守在这儿,我和我铁蛋哥去追。”
“好好,你俩跑快点呀!”老爷子又催一句。
喘口气,接着又叮嘱道:“路过你二哥家的时候,弄一盆冷水,再把你二哥喊上,把牛给我挡回来!”
他不怕找不到牛,怕的是牛跑出去闯祸。
话落,看到什么,又满脸狐疑地叫问:“你,你背枪干啥?”
牛有铁没有搭腔,转眼功夫就跑出去了几十米远。
此时,胡同里光线极暗,没有手电筒,几乎是寸步难行,好在路上没有一个人影,否则撞到人了不得了。
“铁蛋哥,牛会不会直接跑出胡同,向郊野上跑啊?”追了几分钟后,马猴突然问道。
“不可能的,胡同里巷子那么多。”牛有铁爱答不理地回答一句。
他都急死了,很怕它撞开别人家大门,进去伤到了人。
这年代很多人家的大门,都是简易的木栅栏门,一脚就能踹倒,更别说给牛撞了。
受惊了的牛,眼里没有所谓的路线,哪里有路就往哪里乱蹿,遇到它认为的危险物时,会毫不犹豫地撞上去。
“天这么黑,牛看得到路啊!?”马猴又气喘吁吁地自言自语了一句。
这种路,没手电筒,他走着都得小心翼翼的,还别说跑了,运气好,撞麦秸垛上弹回去了,运气不好,撞墙上就直接吃席。
牛有铁没有搭腔,这个问题,他也不是很清楚。
但他相信牛绝对是有夜视能力的,否则天黑回家时,牛也不可能轻车熟路地走直线,此外,晚上加的夜草,黑漆漆的窑内,牛也不可能会轻松吃到。
因此这么黑的天,牛还能狂奔无阻,也至少说明了此点。
俩人再往前追了两百余米远,牛有铁就听到了牛的动静。
哐啷!哐啷!
牛正在顶撞谁家的大门,门扇不停发出钢铁的铿锵声。
这时马猴急的大喊道:“书记家,快,铁蛋哥,快去书记家。”
牛有铁恍然大悟,前面应该就是书记家,因为门上的虎头门环被撞的哐啷直响,这年代,只有书记家才有这种门环。
牛有铁加快脚步追上去,一边“嗨嗨”地喊,试图嚓跑牛,一边用手电筒直射向牛眼睛。
他的吼叫声并未起到作用,反而是手电筒的光,让牛停止了顶撞。
牛有铁看到牛原地转了两圈,然后又沿着胡同的大马路往前跑了。
路过书记家大门口时,牛有铁才看清知道,原来书记家大门是由红油漆漆过的,在牛眼里,非黑即白,因此这种特殊颜色,令牛感到不安,很容易把牛惹怒。
这时,书记家大门打开了,一道刺眼的光从门缝里射了出来。
书记家儿子牛宇辉走出门喊道:“谁啊!?”
马猴立刻道:“牛惊了,是牛撞的。”
“谁家牛惊了!?”
这时,他们早已经跑出去了几十米远。
快到二哥家时,见牛停下来歇缓,牛有铁便绕过牛,跑向他二哥家,敲门,把他二哥喊出来。
“啥事,这么着急!?”牛有银好奇问。
牛有铁把牛惊了的事,简单的说给了二哥。
“这咋弄哩!”牛有银瞬间就急了。
先不说窑塌了,今晚人睡哪里。
现在牛惊了的事不小,他知道在几年前,养马公社就因为牛惊撞死了人,那时候全公社人都出动了,却是无济于事,最终被民兵击毙了。
“就先赶么,还能怎样,把牛往地庄方向赶,达就在后面。”
牛有铁说道:“达跟牛最熟,先让达安慰安慰,如果实在不行的话——”
他叹了口气,没有说下去。
“恐怕不行啊。”牛有银邹着眉头道:“这种牛必须用枪打死,你知道养马公社的事吧,别到时后悔来不及。”
“我知道,先端盆冷水试试。”牛有铁大声道。
他知道父亲的意思,牛惊了后,除了需要说些令牛心安的话之外,更有效而简单的办法就是用冷水喷洒牛头,这样,在一定程度上,冷水能帮助牛平静下心情。
牛有银没再辩驳,跑下地院,用洗脸盆舀了一盆水,就急急忙忙往外跑。
这时,姚杏芳抱着她的小立娟走出窑,好奇地询问情况。
牛有银没来及解释,就直接喊他媳妇烧炕。
“把南窑的炕烧了,今晚奶,和达他们可能要过来睡。”
听了这话,姚杏芳都无语了。
她可不想让她奶来她家,来了不仅要浪费柴火,还要管吃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