牛有铁站在一旁瞅了瞅,感觉还不错,也想捡,但看到不远处有一棵大桦树,就转身走开了。
来到桦树前,他俯下身,用刀刃在最底部沿圈儿划开一道口子,直至棕红色桦树沫子露出,然后从底部开始,垂直向上划口子,直至将近两米的位置停下。
他身高一米八几,展开胳膊,至少能够到两米多的位置。
划好口子后,然后再沿顶端转一圈儿,同样划开一道口子,最后就跟剥落圆珠笔上的广告纸一样,转圈儿剥下来。
由于桦树皮多油脂,因此皮跟树身木质贴合的地方也很滑,剥起来一点也不费事。
倒是很解压。
尽管现在是寒冬腊月,可桦树皮一点也不老不脆,依然韧性十足,最外层光滑的皮,摸在手中就像一层高级塑料,或者是动物皮革,很有质感。
因此,这年代有人会用这种桦树皮制作皮箱,皮筏子之类的物件。
牛有铁将剥下的桦树皮摊开,往长里有两米多,往宽里去,也就是树身的圆形长度,至少有五十厘米。
相当于一张单人炕席了。
桦树皮外层是洁白色,就像纸张,里层则像树身一样,呈棕红色,颜色很深的那种。
这种树皮剥落以后,还会再长出来,因此他不用担心树会死掉,油脂会帮它们锁住木头里的水分,要不了多久,皮就又会从原来位置长出,填满空缺。
当然,桦树的生命力本身也很顽强,便不用再提。
随后,牛有铁又在附近找到几棵比较粗的桦树,以同样的手法将皮剥下,然后卷在一起。
厚厚的一大卷,都够他搭建五间茅草屋了。
随后就又跑回去捡板栗,眼看天就黑了。
“咦,你俩捡的够快的。”牛有铁走过去随口夸赞一句。
“太多了,没想到这儿竟然会有这么多板栗球。”马猴抖了抖袋子,激动地说道。
他的蛇皮袋子,已经快塞满了。
以前他是不知道这儿有板栗,当然也还是不敢进山。
现在尝到了甜头,就恨不得把这片林子里的所有板栗都搜刮光。
“看嘛,跟着我们来没错吧?”老爷子有些自豪地道。
他的袋子里也快满了。
“没错没错。”马猴虔诚地道:“早知道这里有这么多板栗球,咱就早早来捡了,捡回去,当主粮吃,不知道能节省多少粮食哩!”
“瞧你说的,这怎么能跟麦子比?”
牛有铁辩驳道:“这玩意里面全是脂肪。”
“啥?”马猴没听懂,嗯,他不知道脂肪是什么东西。
牛有铁意会到此,笑着解释道:“就是说,脂肪就是猪油的意思。”
说完,觉得有些不妥,接着又道:“也不算是猪油吧,是膘,吃多了它,人身上容易长膘,野猪吃多了的话,就会变肥,就是这样子的。”
“那这还不就是能吃嘛!吃了长点膘好的很啊!你瞧我和我婆娘都瘦的皮包骨了。”马猴笑着调侃似的道。
其实他才不管它是什么,只要能填饱肚子,就是好东西。
说完,马猴又麻利地捡起来。
这一刻,他捡到多少,就是多少,全都是他的,这种事,在他们之间,也是不说可知的事了。
捡这么一大袋子,拿回去,让他一家四口人还不得吃个好几个月!美滋滋。
“是能吃。”牛有铁笑了笑,不再说话。
马猴学问不高,给他解释了也是白解释,前世人生活好了,忙着减肥,忌讳吃这种饱含脂肪的东西。
现代人瘦,却急需这样的东西。
随后,牛有铁也弯下腰开始捡起来。
这玩意确实是好东西,前世单买一斤都要几十块。
现在这里一片一片,多的捡都捡不完。
很快,马猴的袋子就满了。
他无语地直叹气,早知道这儿有板栗,来时,他就应该多拿些蛇皮袋子。
想了想,就直接将外套脱下来,将扣子扣起,将两个袖管,以及衣领处,用桦树皮条子扎死。
然后衣服就秒变成一个小蛇皮袋子,虽装不多,但也还是不少。
老爷子很快也把他的袋子拾满,在地上撴了撴,撴瓷实了,然后再在里面添些,最后用桦树皮条子扎死。
看马猴巧妙的用衣服揽,老爷子也将他的外套脱了下来,绑成马猴那种,又麻利地捡了起来。
“回去了,我就给你擀板栗面吃,香的真真滴!”老爷子表情夸张地道。
牛有铁都看无语了。
每次看父亲说能“把人香死”,“香的真真滴”这种话时,他就忍不住会吞口水。
还不经意间,会被他那瞪得像牛铃一样的圆眼睛逗笑。
“香的很吗?”马猴听了心中一动,“真的吗?这玩意还能擀面?”
“好不好吃,回去问问你达,问问你爷就知道了,你达和你爷就吃过板栗面。”老爷子笑着道。
“问啥问,您直接跟我说了去,我回家去,言传给我婆娘,叫她给我擀一案板子。”
老爷子得意一笑,然后滔滔不绝地道:
“其实做起来还有点费事,得先把刺球剥了,再把板栗仁抠出来,放到磨子上磨碎,或者,放锅里煮熟,用捣蒜的捣子捣成泥,再和上干面粉揉,揉匀了,再擀,擀好切成你喜欢的宽度,摆起。
“烧一锅煎水,丢下去煮,煮三煎,用笊篱捞出,过一水,捞到碗里,家里有条件了,放些干辣面子,把调料放全,再红一铁勺油,往顶上一泼,搅匀,吃去,美滴很!”
老爷子说完,马猴忍不住吞了口口水。
他吃过油泼面,知道那种令他舌尖销魂的感觉,但板栗油泼面倒是鲜少尝过,看老爷子说的那么劲儿大,肯定是能把人香死的那种。
牛有铁也不例外,刚好肚子空空的他,忍不住狠狠吞了口口水。
老爷子很快把他的外头兜满,看树下还有厚厚一层刺球,又一想到这东西的好吃程度,一下子就又心贪的,恨不得……嗯,他想了想,对老四说道:“来,你把你外套脱下来,我再装一下。”
牛有铁听了都无语了。
他喜欢吃,也并不排斥这东西,但绝不是父亲那种穷吃相!
装这么大一袋都要吃很久很久了。
但父亲那阵势,他要是不给脱,感觉他就要断绝父子关系了一样。
就气的翻了个白眼儿,脱下扔在了地上。
马猴很快也把他的衣服兜满了,和老爷子一样,心贪,摸了摸身上,发现还有裤子。
就想也不想,将棉裤上套的外裤脱下,将两个裤管扎死,然后又麻利地往裤管里扔。
就这样,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消失在半山腰上时,他们几乎把能装的东西都塞满了。
可老爷子和马猴仍是恋恋不舍,不肯离去。
“看把你俩贫的,改天还会再来的嘛!又不是再也不来!”牛有铁无语地道。
他背起两袋率先往前走时,身后,他们才慢腾腾地跟了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