罐子岭村是山河县,西关外一个小村庄。
虽然地理位置偏僻,但却是周边最富裕的村庄,现在叫罐子岭公社。
社员们团结,互帮互助,是典型的以工业为主的人民公社。
自从六十年代末期,这个公社就基本没再搞农业,由当地领导干部,带领全集社员们开始创业,修水坝,办预制板厂,砖瓦厂,以及林木业等等。
如今办的是如火如荼,整个山河县城百分之百九十的新楼,所用的青砖青瓦,及预制板等基础建材都是出自本公社。
牛有铁前世的什么时候去过几回,但时隔几十年,如今早已经没有了印象。
俩人坐了个马车,一共花了不到五毛钱就直接坐到了罐子岭公社的预制板厂附近。
“待会你自己进去谈吧,我就站在外面的哪里等你。”牛耀兵提醒似的说道。
还没到厂子门口,他就用雷峰帽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。
牛有铁知道这家人,算是牛耀兵的亲家,嗯,是他三哥牛耀光的丈人家。
大约在去年的什么时候,牛耀光因为跟村里的王寡妇不清不楚,给他媳妇范建梅知道了,他这媳妇是个死性子。
得知自己男人背叛了她,气不过,喝下了三九夭夭,结束了她短暂的青春。
后来范建梅父亲知道了,带人把牛耀光堵到麻油村十字路口痛打了一顿。
当时要不是他哥牛耀军等人阻拦,都打死了。
从此之后,这两家就由亲家变成了仇家。
可以说,牛耀兵能好心带牛有铁来这里,也是冒着被打的风险。
尽管罐子岭村没多少人认识他,但为了保险,他还是不敢大意。
要知道这年代,每个村子的村民,心都比较齐,一个村民的事,就都是全村人的事。
要面子,当然也比较排外,尤其是把女儿外嫁给外村人。
这种事,简直就是背叛宗族,虽然理论上没这么严重,但村里人很忌讳这点。
当初范建梅为了嫁给牛耀光,算是本着跟她父亲断绝父女关系去的,事情发生后,她没脸面对父老乡亲,最终选择了走极端结果了自己。
可以说,发生了那种事,相当于是再次给罐子岭村全集村民脸上抹了一次黑。
看着牛耀兵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,牛有铁感到好笑又无奈。
开口说道:“那行吧,你就把自己包好,别给人看到认出来,万一……嗯,这后果我可承担不起哟!”
“快去吧,回头你请我吃羊肉泡馍。”牛耀兵强调道。
牛有铁没再说话,拎着礼品大步流星走了进去。
眼前这预制厂,片场可不小,像是坐落在一个大硷畔上,从东到西有一千多米长,南到北有一百多米宽,周围都慌着,没有一堵墙围拦,但四面八方都养着土狗。
牛有铁往前走不到十米远,就有一只大黄狗棚起铁链子,汪汪地咬叫不止。
这时一座小青砖瓦房内,走出一位上了年纪的大爷。
他走上前去拦住牛有铁道:“你是谁,你弄啥哩!?”
对方没有恶意,但就这么简单的一句问话,让牛有铁听的云里雾里。
嗯,老人的方言口音重,他一句都没听懂。
所谓十里不同音,百里不同俗,在秦岭这一带体现的太淋漓尽致了。
这一刻,牛有铁都服了,眼看好像都没办法交流了。
他说的话,对方听不懂,对方说的话,他也听不懂。
好在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小伙,拉着一块预制板走了过来。
看到俩人胶着在一起,尿急一样难受时,就停下用蹩脚的普通话问牛有铁干什么。
牛有铁赶紧把他的想法告诉了对方。
他的想法很简单,还是想让厂长帮忙凿一个水泥炕面儿。
但这男子听了感到好奇,无法想象,炕面子不是用泥打的吗,咋还能用水泥?就有些呆。
“你这个……唔,应该不行哟。”男子皱眉道。
说完还忍不住发出不屑的笑,拉起工具车就要走。
“哎喂,你且等一下。”
为挽留住这么个希望,牛有铁赶紧叫道,一边掏出烟,拿出一支金丝猴递了过去。
“大哥,你人好,帮我个忙,我想找这里的厂长谈谈,嗯,是范厂长。”
对方没有立刻接下烟,想了想,走过去用他们村的方言问看门大爷。
俩人嘀嘀咕咕,交流了片刻。
男子走回来说道:“我们范厂长今天不在厂里,你有急事的话,可以先去他老家找人。”
“老家?在哪?”牛有铁关心地问。
“那儿。”
男子好心用手大概地指了指路线,接着说:“你按照我指的方向去找,找不着再问问人。”
牛有铁感谢了他,对方理所当然地接下烟。
走时,牛有铁不忘给那大爷散一根烟。
对方看起来很满意,客气地说了什么,牛有铁一句没听懂,但老人脸上的笑是真诚的。
“范养民不在厂里吗?”牛耀兵走过来问。
他说的范养民,正是罐子岭村水泥产品预制厂的厂长,也是他亲家丈人。
“不在,得去他家找人。”牛有铁说:“对了,他家在哪你知道吧?”
“知道,跟我走吧。”说着,牛耀兵率先往前走去。
“早说嘛!还绕了一圈子。”牛有铁有些无语。
此时太阳已经开始西斜,但距离天黑还有好一阵子。
所谓的罐子岭村,从地图上看,是由两梁一沟形成的,类似一个陶罐的村子,又因为在一个小山岭上,故而称之为罐子岭村。
牛有铁正走在其中一个“山梁上”,路上,很少看到有闲人转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