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秦腔对牛有铁这个重活两世的人来说,吸引力已经没那么大了,即便是露天电影也没多大兴趣。
但他知道,秦腔对父亲来说却是千金难买的止疼药,救心丸,哪怕是不吃不喝,他都要看完。
牛有铁记得有一年下雪的晚上,被父亲带去永合戏剧院看戏,台上戏子咿咿呀呀地吼,台下雪淅沥淅沥地下,父亲就像蚂蚁一样挤在人群中,冻得鼻青脸肿,脚都长冻疮了,却还是坚持从头看到尾,看完戏后,整个人浑身都是雪,发梢,眉毛和胡子上全都结了一层冰渣,完了后,又苦哈哈地踏着夜路走了两三个小时才回到家,也不知道是为了个啥,那么冷的天,躺在热炕上不嫌舒服么,父亲却非要去受那个罪。
不过现在父亲还没来到集市,他不知道西边集上有唱戏的事,牛有铁便也不再多想。
当然,他知道父亲一旦知道了,心里痒得,肯定是一天也不能平静,今天不去看,明天,后天,或者大后天的什么时候,总会跑去看,父亲是什么样的人,他最清楚了。
看着人们一股一股地往西集市上涌,牛有铁就很高兴,因为眼前的路畅通了。
刚刚是推着自行车在人群里挤着走,现在,眼前已经出现一片空路,他快步走了一会,就索性骑了上去。
再过了不到十来分钟,就顺利地来到永合粮站。
庆幸的是,粮站大门还依然敞着,里面有不少前来粜粮或买粮的十里八村的乡亲,他们例行公事地排成队,等待着进入粮房。
他们的骡子,牛和马们,一个挨一个被拴在一处牲口专歇场地上。
拾粪的小子娃娃们,就像一只只追屎苍蝇,一直围在这些牲口们跟前,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它们的后面,见有粪便被挤出来掉到地上,他们就抢着跑上去用小铲子铲起来,放到他们的小笼里,一脸得意,没抢到的会垂头丧气地走开。
牛有铁推车直入,绕过排队的乡亲们,然后来到粮房门口,把自行车停下来,看看粮房内的人。
依然是梁春宁父亲梁世杰,还是他原来的一身验粮员装束,厚厚的棉袄,外面套着一身青色衣衫和裤子,头戴一顶雷锋帽,脸上总给人感觉风尘仆仆的,时而坐在一张原木靠背椅上,时而站起来,背过一只手,另一只手抓摸下袋子里的粮食,放嘴里磕几下,吐出来,例行公事地嚷几句。
这时,梁春宁正在帮另一个乡亲抬袋子。
牛有铁知道,梁春宁以后就是他父亲的接班人,被他父亲叫到屁股后面,主要是想培养他熟悉业务流程,以便到时候能更好的入职。
牛有铁等梁春宁忙完后,便走进去喊他。
牛有铁发现,梁春宁这家伙见到是他时,已经表现的没有上次那么热情和好奇了。
反而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,牛有铁心想,这家伙是不需要他给他介绍媳妇了吗?还是说,他这么久了都没主动给他说媳妇,他生气了?
总之,牛有铁是百思不得其解。
但当梁春宁走出来,说他已经有了恋爱的对象,同时一说完就哭的稀里哗啦时,就感到好奇。
“咋啦这是?”牛有铁赶忙问道。
他都没敢主动给他说他打算介绍给他的“那个人”看不上他的话,其实他压根就没介绍过,因为他知道即便是介绍了也没用,但凡是他认识和了解的女孩之中,是没一个看得上他的。
“那女子不同意。”梁春宁哭诉道:“我知道,她就是嫌我淌涎水哩!”
一听这话,牛有铁直接失语了,这是他的硬伤,就像一个女孩比较喜欢比她矮的男生一样,他无话可说。
“张艳艳看不上我,看不上我。”梁春宁又撕心裂肺地嚷道。
“张艳艳?张艳艳是谁啊?”牛有铁好奇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