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四娘,还有饭没?把人饿死了都!”架子车还没进门,牛黑军就等不及了,跑进地院,一边矫情地喊道。
紧跟着,杨宝凤等人就走了过来,她走到她儿子牛新荣跟前,关心地道:“新荣,你咋才回来呀!肚子饿的很了吧?”
牛新荣“啊哟”一声,然后说道:“就是,把人饿的眼睛发黑哩!”
“赶紧,快回你四娘窑里去,叫你四娘给你弄面,都给你剩着哩。”杨宝凤说,一边走在儿子前面,快速走进厨窑。
看赵菊兰还慢悠悠在捞面,杨宝凤就拾腿上前说道:“给新荣多捞些面,娃给你磨面,整整一黄午了都没吃。”
“好好,辛苦咱新荣娃了!”赵菊兰赔笑道。
一边在想,牛新荣这懒种,要是真的出力了,她就不姓赵。
她知道牛新荣是她家的独子,因此被宠的没天没地,怕儿子多干活受苦了,当然,牛新荣这家伙也很受福,衣来伸手饭来张口,家人不让他干活他就不干,于是自小就养成了好吃懒做的坏习惯。
这次跟着外出磨面,其实也只是为了躲清闲。
但人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!她还能说什么呢。
准备把捞好的面递给牛黑军,结果碗刚伸出去,就给杨宝凤一把夺了过去。
二话不说,就自己拿了马勺去锅里给舀臊子汤。
一旁的牛黑军都无语了,明明他先到的,他四娘给他捞的面,结果还给他大妈端给他新荣哥了。
看他大妈给他新荣哥舀了很多臊子,嗯,锅里的臊子本来就不多,这么一舀,就基本上只剩清汤了,他心里就很不痛快,同时也羡慕他新荣哥,有那么个好妈。
反观他妈,这么久了还没来,他达就更不用提,他也没期待过。
“唉!”牛黑军暗暗叹了口气。
“来,新荣,你赶紧吃,趁热吃。”杨宝凤把满满一大老碗面递到她儿子手里,说:“先尽面往完里吃,把面和臊子吃完了再喝汤,实在不想喝就倒了去,汤占肚子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牛新荣也饿忙了,端起就开始囫囵吞枣地吃了起来。
这时,老爷子摇摇晃晃地走进了厨窑,看两个孙子都哗哩哗啦地吃上了,就不容分地嚷道:“把你俩这碎驴驹子,这就吃上了,干活有这么积极就好了。”
“达,您赶快去洗手,面都给你捞好了。”赵菊兰喊道,一边端着面走过去,放到了炕台上。
牛有铁主动给他父亲端水,笑着说:“达,先洗了手再吃。”
父亲以前从没有饭前洗手的习惯,重生过来后,他看不惯,就每次都催父亲一遍,渐渐的,父亲也就习惯了,至于他两个侄子,他们洗也好不洗也罢,他不关心。
“唉呀!累人的很!”
一回家就受到儿子儿媳这般待遇,老爷子一时间就矫情的,长叹着气说:“碨子把人推的,骨头都散架了!”
“就是,推碨子费人的很。”牛有铁同情地道。
他知道,这年代人磨面,都是人推着碨子把儿转圈圈,几千斤的碨子,几圈下来,别说是他父亲这种老骨头,就是年轻人,都累的要气喘好一阵子。
关键是小腿,又肿又胀,脚直接都能磨出水泡来,这种苦累活儿,前世他都干怕了!
看两个孙子吃的香的,老爷子边洗脸边训呱道:“把你俩懒种,推碨子时,屎尿就多的,送不完,吃饭时,一个比一个跑的欢!”
“达,咋不用牛拉?”牛有铁好奇问了一句。
“犟怂?你问犟怂去!”老爷子恨铁不成钢地嚷道:“一开始还乖的,人给把眼睛蒙住,牵着缰绳,还能转几圈子,可是,几圈子后,就打死都不走了。”
“咋啦?”赵菊兰走上前,好奇地问。
以往,她家没有多少麦子,因此用不到牛推磨,人工推一会功夫就完了,总之,迄今为止都还从来没用牛推过磨。
见儿媳妇好奇想知道,老爷子就笑着说:“犟怂是个大灵种,一开始的时候,忘了给蒙眼睛,结果转了几圈子之后,它狗日的就不愿意了,就给人尥了蹶子了。”
嘿嘿地笑了笑,接着又说:“之后,咱黑军娃把他外套脱下来,用腰带把外套捆在犟怂眼睛上,结果,它狗日的转了几圈子后,可能感觉走的路线还是转圈圈,就又不走了,拿鞭子再抽也钉起不走。”
又嘿嘿地笑了笑,又总结似的说道:“能把人气死!没料想到,这狗日的,还是个大奸种。”
看老爷子以诙谐的口吻说“犟怂”,赵菊兰就跟着笑了。
她知道,“犟怂”在她父亲眼中,就像是家里的一份子,甚至都比他亲儿子还亲。
老爷子洗完了手脸,突然想起什么,忙把头往地院里瞅去,发现没人,就急的走出了厨窑。
几分钟后,引着石娃走了回来。
哭笑不得地道:“搞半天,咱还把石娃给忘了,这家伙,也是个瓷怂货,都饿的走不动了,自己还不知道往窑里走,还去雀起来了。”
说着,把石娃推了一把,然后主动把炕台上的一碗冒着热气的面端给了石娃。
颇稀奇地说:“快吃,石娃,你这家伙!”
石娃接过碗,腼腆地笑了笑,然后就背过身去开始囫囵吞枣地吃了起来。
赵菊兰见状,赶紧又跑去给她父亲捞面。
牛有铁看石娃穿的单鞋,脚指头都露出来了,心说这家伙也不知道冷,又看到右脚后跟处在一点一点浸血,就关心地问:“石娃,你脚咋了?”
这时老爷子微微俯下身,瞅了瞅,愣了一下,不过很快就对儿子说道:“石娃今下午出了大力了,碨子大半时间都是石娃一个人推的,娃是真的累到了,你看脚后跟上磨了多大个泡,都出血了,这话我说出来,叫你两口子都知道知道。”
说着,目光一转,也把儿媳妇包括了进去。
“就是,石娃辛苦了!”赵菊兰赶紧随口附和一句。
牛有铁细细观察了另只脚,发现也磨了个大水泡,但并没有破,不过看着就叫人揪心。
主要是冷,牛有铁脚上穿的塞着棉花的棉鞋脚都冷,而石娃这家伙还穿的夏天的单布鞋,鞋底没纸厚,他都不知道冷吗?
但即便是这样,牛有铁也没再说什么,石娃这现状,看了叫人难受,再说他又跟他非亲非故,就单纯的只是同情罢了。
随后,老爷子也吃上了热气腾腾的面,赵菊兰又在窑里侍应他们爷孙几个吃饭。
牛有铁主动去院子里扛面粉。
这次一共磨了约有五百市斤麦子,整个架子车上全是软绵绵的面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