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过他们也都能理解,这些钱,都是牛胡来和他父亲辛辛苦苦奋斗了多年,攒下的家底。
随后,在众人的帮助下,一只只抬到了车上。
这父子俩也没停留,拉了肉就走了。
再过了没一会功夫,饭就好了。
这母女俩,用牛胡来家所剩不多的细面,和粗面混一起,擀了些面,再用洋芋,和羊肉煎了些臊子汤,然后,在场人就简单地吃了个午饭。
汤里有羊肉,大家吃的也有滋味,心里都很高兴,满足。
饭吃毕了,董秀娥和女儿主动帮着洗涮了碗筷,完了后,便告辞,带着她女儿先离开了。
紧跟着,没一会功夫,大队里的几个人,也因为家里有事,先走了。
牛有铁便一直陪伴着牛胡来,直到黄午,大队里那几个人重又回来,他这才走开了。
走时,他悄悄把昨晚卖了狼的钱,亲手交给了牛胡来,说道:“这些钱来的不容易,你千万放好了,甭乱花,好好留着,等以后,万一有缘分了,拿来娶媳妇用。”
“哥,你放心我不胡乱花一分钱。”牛胡来保证道。
牛有铁颇器重地拍拍牛胡来肩膀,道:“好,只要你不乱花,这些钱,光是拿去买粮吃,都能够你吃好几年。”
微微一顿,接着又安慰道:“以后不想放羊了,就跟着我进山打牲,照样能赚到钱,你放心,只要你勤快,这世界上是饿不死人的,当然你也甭太难过,以后的路还长,你才二十来岁,还正活人哩,要向前看。”
“嗯。”牛胡来点点头,感到心里暖暖的。
这时,牛黑军也忍不住说了一句,“我看高圆圆和你般配的很,你一定要抓住机会,放主动些去找她,你现在都有五百多块钱了,够娶她了。”
牛胡来听的脸瞬间就红了。
不过,一想到裤兜里的五百多块钱,他就又上来了底气。
“好了,你快回去吧,我先走了,年后再来看你。”
“嗯。”
就这样,牛有铁便推着自行车往回走了。
此时,雪越下越大,西北风如鬼哭狼嚎一般地呼啸着,牛有铁上车骑了不到十米远,就被风吹的摇摇晃晃,骑都骑不稳,便只好下车推着走。
走完牛胡来大队里的小路,来到主干路上的时候,天已经麻麻黑了,再往前走了十来分钟,牛黑军突然说道:“四达,咱后面有个人。”
“嗯?”牛有铁没太在意。
此时,他的手、鼻子、脸都冻僵了,迎面吹来的风,激的他连呼吸都不畅快,车把儿更像是冰块一样,手都要粘在上面了。
牛黑军接着又说:“四达,那个人就像是前些天,给我爷看病的‘会宁’大夫,是养马大队的人。”
一听这话,牛有铁这才放缓脚步,下意识回头瞅了一眼,说:“人在哪?”
此时,在他身后一个人影也没有,只有漫天的白雪,被风吹的,像四月里的杨絮,飘飘扬扬。
“呃!”牛黑军愣了一下,说:“刚刚还在,咋一下就没影了?”
牛有铁无语道:“你咋确定是会宁?”
“我根据个子看的。”牛黑军说:“高腾腾的,就像一个大黑迷糊子一样。”
牛有铁听了有些想笑,心说大晚上的,李会宁怎么可能会跑来这里,而且,雪还下的这么大,坐自家热炕上不嫌舒服。
当然,对方也有可能是去哪里给人看病,总之,这样一想,就觉得挺正常的。
随后,叔侄俩再走了大约一里多的路,便来到麻油大队十字路口了。
牛有铁回过头,对身后的侄子说:“你回去,回你屋里去,昨晚一晚上你都没回,你达你妈估计都操心死了。”
“嗯!”牛黑军点了点头,便转过身,踩着厚厚的雪,往胡同里走去。
牛有铁轻叹了口气,他早就看出来了,侄子是多么的不想回他家去。
随后,他便推车继续往前走,想到家里,媳妇烧的绯红的热炕,想到晚上的一桌子好吃的,尤其是那金灿灿,蒸热后像肉一样劲道的油馍,心里就一下子都不冷了。
他没想到年前会再下这么一场大雪,不过,好的一点是,可以延长打猎时间,年一过完,他就能进山去了。
就这样,牛有铁几乎一鼓作气,来到了地庄,路过他大哥家碾场的时候,他仍是能隐隐约约地听到他大嫂子的嚷骂声。
他没再管,悄悄走了过去。
此时,天已经彻底黑透,牛有铁便打开手电筒照路,不知不觉的,发现,脚下的雪已经有一扎厚了,他的两条棉衣袖子上,也已经落了厚厚的一层雪,沉甸甸,往下一抖,都感觉轻了一大截。
还没来到大门口,远远,他就看到媳妇手里提着火罐子,站着门口等着了。
“噢哟!雪大的很,把人下死了都!”牛有铁嘴里胡乱地说一句,就加快脚步小跑了起来。
“你瓜种,咱不知道提前回来?”赵菊兰开始碎碎念叨道:“天亮着,你就往回走嘛,还一直守在人家屋里干啥!”
说着,把火罐递给他男人,然后她接过二八大杠,推在手中,冰冷刺骨的车把儿,冰的她,猛然间感觉就像是被谁,从头顶浇了一盆冰水。
“我就服了么!这世上还有你这种瓜怂货,跑去追悼一个不相干的人,还一去就是一整天!”
这时,牛有铁都冻傻了,一句话都没说。
一回到厨窑,就蹦到了热炕上,一直暖到心里舒坦了,便才开口说道:“晚上吃的啥?”
“吃的开水泡红面馍。”赵菊兰没好气道:“你吃不?哼,想吃都没了。”
说完,端了一碟她男人最喜欢吃的油馍,放到了炕台上。
牛有铁咧嘴一笑,没说什么,抓起一个就喋了起来。
紧接着,赵菊兰又把刚刚炸好的呥面饼,端到了炕台上。
牛有铁眼睛瞪的溜圆,“野,还有这啊!啥时候做的?”
说着,又抓一个馋馋地吃了起来。
他知道,这种呥面饼,相较于油馍,做起来更是难上加难,光是把糜子面粉放锅里发酵甜,就得一天一夜,要先把糜子粉由白色,小火蒸到颜色变成深褐色,完了后,搓成一节一节,擀成小饼,然后放到油锅里炸,完了后,捞出来就能直接吃了。
吃在嘴里,就像糖一样甜,油油的,味道一点也不比集市上的油糕差。
牛有铁连着一口气吃了五张呥面饼,三张油馍,才狠狠解了一把馋气。
紧接着,赵菊兰又把烤狗熊肉端到炕台上,顺手给她男人递了双筷子,催道:“你赶紧吃,一时子,你些日眼侄就来了,叫看着了,都想吃。”
牛有铁笑了笑,接过筷子,又大口大口喋了起来。
片刻后,果然,牛新荣,牛立国,牛立民等人就说说笑笑来串门了。
这时,牛有铁刚好吃完饭。
赵菊兰便洗刷碗筷,便故意开口嚷道:“你们一个个,夜鬼一样,大晚上的,不静静待你们屋里,跑这儿来干啥?”
“蹭你火炉子哩么。”牛新荣笑着道。
“四娘,你赶紧忙,忙完和我四达一起打牌么。”牛立国急的催道。
说完,他们便说说笑笑,往厦房走去了。
牛有铁也是无语,他都累一天了,早就想躺倒睡下了。
就这样,坐在热炕上暖着,就快要睡着时,忽听到大门外传来了杨宝凤的哭喊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