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啥叫耍笑,我说真的。”牛永禄倔强道。
这时,程勇直接当真了,他勤快地跨前一步,激动地问:“永禄哥,你看有没有这种苗子,真有的话,其实,咱也不嫌,该拿多少彩礼咱也一分不少,咱就希图个——”
说着,看牛永禄一脸不屑地瞪过来,程勇的心咯噔了一下,立刻又变脸道:“实在没有的话,咱也不强求啥,石娃这种情况,连我都没抱过啥希望。”
事实上,老爷子刚刚的一番话,如醍醐灌顶般点醒了程勇,给了他足够的信心和希望,同时也打破了他十几年如一日的固旧观念——认为儿子这辈子都注定只能是个光棍。
但这一刻,他又不敢太过自信,怕就连那么一点可怜的希望,都破碎了。
看程勇一股子的贱奴样,牛永禄忍不住狠狠瞪了他一眼,然后当着在场人的面儿,直接说道:“咱麻油第一大队,有个姓姚的寡妇,人说,才把男人死了,这寡妇怀里有个女儿,三岁多些,现在跟她公婆生活在一起,但是这公婆都看不上她,就挖空心思排挤,想把人赶脱,如果石娃能行的话——”
微微一顿,接着又道:“如果这女子能行的话,她能看上咱石娃的话,俩人在一起过日子,我看也能行!”
程勇一听,激动地感激涕零,急忙道:“能行能行!我石娃能行!我石娃没啥要求!”
“你石娃能行,你还要看人家女子,行不行哩?”牛立国忍不住耍笑一句,差点没笑出来。
“咋个不行?”牛立民忍不住辩驳道:“石娃就只是脑子不灵光,又不是瓜子,石娃干活有的是力气,又乖的,听大人的话,又不聋不哑,你说咋个不行?搭伙过日子,我看行的很。”
“我不是那个意思,”牛立国解释道:“我感觉石娃,呃——”
他没有说下去,有些话,怕说出来伤人,就陪笑了笑,强摁住想笑的神经,沉默了下来。
但眼下,行与不行,好像还不在于那女子,而在于石娃态度一样。
把程勇急的,又一跳一跳到儿子跟前,扬起拐棍就往身上捶,石娃见状,吓得赶紧捂住了脑袋。
赵菊兰无语,拾腿上前,把程勇拉开,好话好说道:“他叔,有些话,咱要好话给石娃说哩,甭动不动就直接开打,石娃是人又不是牲口么。”
说着,又走上前去,把石娃捂在脑袋上的手拿下来,好话好说道:“刚刚,你达是吓唬你哩,他不真的打,你甭怕,你长得比你达都高,你还怕啥?男子汉大丈夫,你又不是怕大的,有啥话,咱拿嘴说,说出来,没人笑话你。”
就这样,赵菊兰耐心地开导了几句,终于,石娃这才表现的自然了一些,同时,还向老爷子点头,说他同意要媳妇。
“这就对了嘛!你看你这球式子,还害羞的,像个小姑娘家一样。”老爷子忍不住耍笑道。
这时,邓乐琴一大家子,以及牛永素一大家子人,浩浩荡荡地走来了。
然后,所有人就都将注意力转移到这两家人身上了。
他们一进门,就例行公事地给老太磕头拜年,完了后,晚辈给长辈拜年,如此这般,折腾了一阵子。
感觉时间不早了,牛有金就急的嚷道:“赶紧走么,咱这一大家子人,一个个冷酒慢发的,永不知道迟早一样,赶紧去找大部队,再贪慢点,人家都拜完年,各回各家了。”
“走走,赶紧走。”牛有铁回应一声,接着,这一大家子所有男丁都出门去了,地院里就只剩下了女人。
一开始,所有人都跟着辈分较高、威望较大的牛耀军,从大队十字路口开始,往胡同方向,挨家挨户去给辈分高的长者拜年。
完了后,队伍便分为两路,一路是辈分高的父辈人,一路则是辈分低的儿子、孙子辈人,然后,又由长者带队,挨家挨户去给长辈们拜年。
一轮拜完之后,牛有铁就和他几个哥,跟着他们这一辈人走成一路了。
就这样,挨家挨户,拜完年,已经快晌午了,散队的时候,有人召集牌友去打牌,有人则结伴去其他大队看血社火表演。
所谓的社火,其实就是给一些经过专业训练的人,穿一些古装衣服,然后在衣服上涂上血一样的红色颜料,再在衣服上插一些道具刀,或父子,做出像被刀砍斧劈一样的视觉效果来,每个演员的脸上,再画些红红绿绿的恐怖妆容,在永合乡,集市上沿途表演,目的一来是为了热闹,二来也主要是用来祭神敬祖,惩恶扬善。
除了这些,还有成群结队去其他乡队看戏的。
而这些娱乐活动,牛有铁都没什么兴趣,前世他看的太多了,现在就只想回家陪老婆孩子。
牛有铁和牛黑军,搀着他父亲回去的路上,碰到了姚进财弟兄几个。
姚进富刻意地走过来,一脸凶神恶煞地问牛有铁,“我听人说,前些日子,你和你些侄子进山打狗熊了?”
“是打了。”牛有铁说。
“哦,打死了一头狗熊,对么?”姚进富继续以咄咄逼人的口吻质问道。
牛有铁听出了这家伙话里的意思,知道他想说他打的那头狗熊是他弟兄几个打伤的那头,其目的不言而喻,他也想讨点好处。
但这种事,他怎么可能会给他说实话。
笑了笑,便说道:“是打死了一头。”
“啥颜色的?是不是腰窝子上,背上都中了枪了?”
“具体不清楚。”牛有铁冷冷道。
见势头不对,老爷子就急了,往前走了一步,挡在儿子面前,大声嚷道:“姚进富,你问这话啥意思?我有铁打到狗熊,跟你有啥关系?你想干啥?”
这时,姚进财走了过来,把他弟挡去一边,然后笑着说道:“永禄叔,其实没啥,我们只是好奇,你们几个本事大的,连狗熊都打死了。”
牛有铁跟着赔笑了笑,说:“谈不上啥本事,只是运气好而已。”
姚进财接着便严肃了起来,“是这样,这两天你有空没?咱召集些人,再进山打一次,那里还有狗熊哩。”
一旁的牛黑军一听,激动地道:“能行,我们都有时间哩。”
“我问你的是你四达,你这家伙,你积极啥哩?”姚进财耍笑似的道。
“打就打么,要去,咱约个时间。”牛有铁爽快地道。
他其实也知道,姚进财兄弟们都只是想去打狗熊,给他父亲报仇。
姚进财立刻道:“那明儿早上咱就走。”
“能行。”
就这样,简单地约定好后,姚进富便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,还关心地问候了牛永禄的伤势。
见是一场误会,老爷子也就没再计较什么。
两家人简单寒暄了一阵子,就各自回去了。